遠方的朋友，請你抽一支蘭州

蘭州，總是在清晨出走；

蘭州，夜晚下溫暖的醉酒。

在蘭州，認識了幾個朋友，聽了他們幾個故事，一起抽了幾根蘭州。

1

是從哈密去的敦煌，選擇從哈密過去是受了電影《無人區(qū)》的荼毒。我們是包的大巴，在荒無人煙的215國道上奔馳。路上根本沒車，更別提看到一個兩個行人，全是特么的沙子。車開的很快，如果這是輛跑車，我估計司機能給他開到天上去。

人吃飯睡覺也得拉屎和尿尿，在沙漠這根本沒服務(wù)區(qū)，開一段，停一段，下車自行解決。男的還好，在車旁直接開閘放水，苦了那群小姑娘。茫茫沙漠無遮無掩的。一群大老爺們開始對著遠方撅起屁股的方向吹口哨，也算是無聊旅程的一個慰藉吧。

“你小子挺正經(jīng)的，也不對人姑娘那看，也不吹口哨?！睂O姐跟我說，說著遞給我一支煙，是支黑蘭州。

“像我這么純潔的boy，怎么可能偷看調(diào)戲人家小姑娘?！蔽乙荒樥龤獾幕貞?yīng)著孫姐的問答。其實我是想看的，一來我不會吹口哨，二來孫姐站我旁邊了，我想看也不能看了，挺可惜的。

孫姐是我在車上認識的，她胃疼，我正好有隨身帶藥的習慣。出門在外，互相幫助也就有了溫暖。就這樣認識孫姑娘了。

“我呸，”孫姐嘲笑我，“肯定是我在這，你不好意思看，你那點花花腸子，我還看不出來？”果然姜還是老的辣，一眼被孫姐看出來了。

黑蘭州有點苦，我抽的一直在咳嗽。臨分別孫姐給了我個號碼，很霸氣的跟我說“就說是我給的，到了蘭州這個人會好好招待你的”。

2

來車站接我的是個摳腳大漢，滿臉的滄桑和頹廢，長發(fā)，瘦削，挺有垮了的一代人那種范的。

“你就是小劉？”，垮大叔問我。“是啊，”我說。“上車吧，偉哥”。說著遞給我一個頭盔。叫的我一臉懵比好吧。他開的摩托來接我的，是我一直鐘情已久的地平線。作為炸街利器的發(fā)動機轟鳴聲響起時，我情不自禁喊了聲，臥槽。

垮大叔姓馬，我想叫他小馬哥的。他說這個名字叫的人太多了，叫他老馬就好了。老馬帶我去吃飯。

第一頓吃在在蘭州，是在一個挺偏僻的巷子里。招牌在風中晃動，差一點就掉下來，頗有點龍門客棧黑店的感覺。我沒看到菜單，老馬也沒點菜，先上的酒，老馬給我遞了根煙。

喝的酒叫古河州，說實話，那酒一點都不好喝，嗆嗓子。喝下去，直頂腦袋。老馬想幫我點煙，我說我不抽煙的。老馬看了我一眼，說，你不抽煙來蘭州干嘛？他遞給我的是根蘭州。我覺得我說錯話了，喝了一大口古河州，嗆的我想流眼淚。老馬說，等菜上了，慢慢喝，還是幫我點起了那根蘭州。

我們沒點菜菜就上了。先是一大盆手抓羊肉，洗臉盆那種盆。羊肉都是大塊，連骨頭帶肉，不用筷子不用手套，用手直接抓著吃，或者叫做啃。沒有一點點的腥味，羊肉肥而不膩，煮的特別爛了。五香大料早已滲進去，不需要再蘸任何佐料。大塊吃肉，大口喝酒。古河州一點都不嗆人了，呼呼的就下去了。

烤羊肉是接下來上的，喝了點酒的老馬開始介紹起來這個烤羊了。老馬家在甘肅靖遠，養(yǎng)羊，會吃羊。靖遠的羊吃的是鹽堿草，不肥但是肉實，特別適合烤全羊。用的是果木木碳烤，烤羊是個技術(shù)活。配上秘制的佐料烤，得外焦里嫩。文火不宜熟，大火容易焦，得不停翻身，控制火候，把佐料滲透到最里層去，這才好吃。不得不說，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烤羊肉。

后面的上的我都吃不下去了，羊腸卷肉，晾皮子，黑豆子。唉，太特么好吃了。

老馬讓我開車，他喝的有點大，走路飄。關(guān)鍵是我特么走路也飄啊。男人在摸到上了膛的槍，轟鳴的發(fā)動機，以及漂亮女人時，腎上腺激素都會瘋狂分泌。我把他那輛地平線很快拉到了一百二，并且油門一直往下拉著，我們的酒特么一下子就醒了。我和老馬停在了黃河邊上，夜晚的蘭州有點涼，老馬點了根煙。

我知道，老馬也是個有故事的人。

3

老馬是唱民謠的，那時候民謠還沒火起來，沒有《董小姐》，也沒有《南山南》。蘭州這座黃河穿城而過的城市，特別適合民謠的生長。

蘭州，總是在清晨出走；蘭州，夜晚下溫暖的醉酒。

我說，老馬，以前我也是寫詩寫民謠的，可我五音不全，唱不出來。

老馬說，你可拉倒吧，就你還會寫詩，寫民謠？文藝青年都有一股老子天下第一，你的狗屁不通的壞毛病。

我給老馬看了，我寫的一首《古巷》，和《那些年，我們一起幫他追過的女孩》。老馬沒說話，說我寫的還行，有點無病呻吟，南方人就是矯情。我讓老馬給我看看他的，老馬回了我一個字，滾。

沒有吉他，沒有冬不拉。老馬在黃河邊上給我唱著。蘭州，總是在清晨出走；蘭州，夜晚溫暖的醉酒；蘭州，流不完的黃河水向東流；蘭州，路的盡頭是海的入口。

老馬始終沒有給我講他跟孫姐的故事。他們是相識在某個酒吧，孫姐是一個過客，老馬的歌聲讓孫姐流過淚嗎？他們相識在那個龍門客棧一般的飯館，老馬推薦的美食抓住了孫姐的胃，扣住了她的心？是這座缺水的戈壁城市，沒有那么多的風花雪月，沒能留下孫姐？

我不知道，老馬沒跟我講，一個勁的抽煙。

孫姐到了敦煌，沒有順道蘭州，直接飛回了上海。在紙醉金迷的上海，孫姐過著她悠閑的小資生活。再后來，她給我發(fā)過一封郵件，是她結(jié)婚的信箋，我沒去，畢竟新郎不是老馬。他們的故事我也在無從知起?？赡芫褪悄蔷?，我達達的馬蹄是個錯誤，我不是個歸人，我只是個過客。

他們可能曾經(jīng)一同抽過一支蘭州吧，蘭州，蘭州！